暮色剛漫過窗欞，廚房里就飄出了桂花糖藕的甜香。母親正站在灶臺前，將泡好的糯米小心地灌進藕孔，父親則在陽臺擺弄剛買回來的月餅，玻璃罐里的青提和冬棗映著暖黃的燈光，像撒了一把碎星星。我靠在門框上看著這一幕，忽然覺得，中秋最動人的不是月亮，而是家里這滿溢的煙火氣。

“快來幫我剝栗子！” 母親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。搪瓷盆里的栗子剛煮好，外殼輕輕一捏就裂開，露出金黃的果肉。我和妹妹圍坐在餐桌旁，指尖沾著溫熱的栗殼碎屑，聽母親講她小時候過中秋的事 —— 那時沒有精致的月餅，外婆會把紅糖揉進面團里，烤成月牙狀的 “月亮餅”，兄弟姐妹幾個分著吃，能甜上一整晚。妹妹托著下巴笑：“那現在我們有這么多月餅，是不是算‘富得流油’啦？” 父親聞言從陽臺探出頭，舉著一盒蓮蓉月餅打趣：“何止，今年還特意買了你媽最愛的咸蛋黃口味。”

月亮慢慢爬上天際時，我們把小桌搬到了陽臺。清輝透過葡萄藤的縫隙灑下來，在桌布上織出細碎的光影。母親切開月餅，蓮蓉的綿密、五仁的香脆、流心奶黃的絲滑在空氣中交織，父親打開珍藏的桂花酒，倒在三個小瓷杯里，酒液晃著淡淡的金色。妹妹突然指著月亮喊：“你們看！月亮旁邊有顆很亮的星星！” 我順著她的手指望去，銀盤似的月亮懸在墨藍色夜空里，旁邊的星星閃著微光，像被系在月亮上的小燈籠。

“記得你小時候，非要把燈籠掛在陽臺欄桿上，結果風一吹就掉下去了，你還哭著要我去撿。” 父親忽然開口，眼神里滿是笑意。我臉頰一熱，剛要反駁，妹妹就湊過來追問細節，母親笑著補充：“后來你爸真的下去找了，燈籠沒壞，就是燈芯滅了，你又破涕為笑，抱著燈籠不肯撒手。” 那些被時光珍藏的小事，在中秋的月光下慢慢浮現，像一顆顆飽滿的石榴籽，酸甜又溫暖。

夜漸深，月餅還剩幾塊，桂花酒的香氣卻久久不散。妹妹靠在母親肩上，小聲哼著剛學的童謠，父親握著我的手，指尖的溫度讓人心安。抬頭望去，月亮依舊明亮，仿佛能照見每一個期盼團圓的人。原來中秋的意義，從來不是精致的月餅或皎潔的月光，而是身邊有家人相伴，能一起分享美食，一起回憶過往，一起在月光下說著瑣碎的家常。

晚風帶著桂花的香氣吹過，我輕輕閉上眼睛，把這溫馨的時刻刻在心里。愿往后的每一個中秋，都能與家人相聚，都能擁有這樣的團圓滋味。